一

题目的意思是，请不要砸正在砸缸的司马光，要和司马光一道，砸那口快把孩子淹死的缸！

上网十多年，我记得有两个人最爱砸“司马光”，一个是顾晓军，一个是羽谈飞。顾晓军专门挑选自由派名气最大的砸，名气小的如老泉先生还不屑于一砸。羽谈飞也有选择，他专挑体制内的砸，比如贺卫方和蔡霞，他砸熊飞骏的时候我忍不住怼他一下子，后来就去砸无眠了。

我真不明白，那边铜墙铁壁有的是，即使把你的劲儿使绝，也不一定能砸烂，干嘛非得转过身来，砸和你一起的砸墙者？你不是砸救人的司马光是啥？

自六安教师讨薪以来，网上支持教师的舆论轰轰烈烈，就连光明日报和一个什么大报，以及环球时报的胡说八道都不再胡说八道，然而个别大V借助抨击体制之机“极尽数落教师斑斑劣迹之能事”，什么“听谁话跟谁走”、“充当谁的工具”、“继续培养奴才”等等，有的还嫌不足，甚至把“补课”和“卖资料”也抖出来。

教师有补课，有卖资料，有爱国爱谁的教育，更有下跪。但是，请你先放下他们的“ 罪孽”好不好？那边不是有几个站起来了吗？他们正战战兢兢双腿发颤，你去把他们扶直，让他们站稳好不好？为啥偏要拎出大棒往他们的腿上砸？你跟谁一伙的？你懂不懂策略？

请你等一等，等这事一过再出来跟教师算账，难道天狗能把日头吃了？

二

教师也是中国人，教师更受五千年文化的熏陶，教师更受七十年横压，教师逆来顺受，教师的脊梁骨折了，于是听凭摆布，自觉不自觉地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这些当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。然而你能要他们怎么样？当年广场上声势那么大，螃蟹过来也都作鸟兽散。难道希望今日的教师拒绝统编教材？拒绝主流价值宣泄？拒绝教室后面的监控摄像头？拒绝上面的红头文件？如果你真这么以为，那就太勉为其难了，如同当年“一省数省”，拿起枪就能消灭“反革命”似的。

老泉知道自己平庸，老泉这62年是苟活过来的，这里面不仅仅因为自己怕死，而且也因为老婆和孩子在背上驮着——死了我一个苦了全家人，所以才爱惜这条贱命，不敢冲锋陷阵。我问那些整天谴责别人的人，你是不是也有老泉一样的想法？如果你坚决，广场就在那儿，衙门就在那儿，你去冲啊？

这还不说，我们的学生要面对考试，决定孩子命运的不是我们的激进，而是考卷。你要我们怎么办？你如何应对广大的家长？你让孩子们没有尝到人生滋味就因为你而阵亡吗？

三

八九年前老泉的千字文《职称啊职称，你娘个脚！》被王小平先生（著名作家王小波的哥哥）青睐，他写出万字长评《司马光砸缸》。那意思是，大家都在缸里，大家都被缸水所浸泡所污染，大家使劲儿踩水，争取把头抬得更高以避免被人搅沉。就是说在缸破之前每个人都在按照缸内规则做事，谁也怪不得谁。这就是教师之所以成为主流价值的神棍，医生被金钱买走了良知，当官无有不贪，甚至学生做了警察之后无情殴打老师的原因之所在。如果缸永远不破，局面永远不会改善。所以最要紧的，不是在缸内你捅我一拳我砸你一下，而是所有人一起使劲儿，奋力把缸砸破，放大家出来。

这也是我老泉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坚持发声的目的。

——请饶恕我，我只有这么一点点胆量。